白馬不是馬，電動汽車不是汽車。
這些年，中國汽車業就像動漫里的變形金剛那樣，喊了聲“變形，出發！（Transform and Roll out!）”，一不留神就竄到出口榜第二名，距離多年的優等生日本也只有一個身位。除了多年的堅守和努力，中國汽車業用來刷題的“黃岡密卷”就是電動車。
不過，要是眼光只停留在四個輪子的出行工具上，格局未免有點小。就像高考并不是要難為學生，而是要優中選優。
(相關資料圖)
電動汽車的競爭也并不僅僅是中國車企走向全球的開端，更是觀察以數字化、智能化為主要特征的新一輪產業革命的窗口。這里面有技術競爭、有行業賽跑，更有大國博弈。
01
先上數據：
2022年，中國汽車出口311.1萬輛，超過德國成為第二大汽車出口國。2023年1至4月，中國汽車企業出口137萬輛，同比增長89.2%。其中，第一季度出口99.4萬輛，同比增長70.6%，已經超過了日本的95.4萬輛。從趨勢上分析，今年中國汽車年度出口數據超越日本，成為第一大汽車出口國看上去只是時間問題。
出口數量激增，得益于電動汽車蓬勃發展。瑞銀數據顯示，中國新能源汽車銷量目前占全球的60%，動力電池、電池材料占全球的70%至80%。
從出口目的地來看，中國汽車出口正轉向歐洲、美國和澳大利亞等市場，其中電動汽車的出口額排名前三的市場是歐盟、英國和澳大利亞。由此可見，盡管中國出產的傳統汽車也在部分地區熱度不斷提升，但電動汽車是中國汽車產業真正實現超越的“大殺器”。
1956年，長春第一汽車制造廠生產出新中國第一輛汽車，全廠職工圍著“報喜汽車”夾道歡呼。實現從0到1的第一代中國“汽車人”如果看到上面的數據，一定非常欣慰。但他們也一定沒有想到，半個多世紀之后，曾經讓他們攻堅克難的內燃機技術正在成為歷史。
用電能取代化石能源，就是汽車行業的終局嗎？中國已憑借電動汽車技術占據了下一代汽車業領先地位嗎？未來世界各地都會開起中國制造的電動汽車嗎？這些問題，取決于如何理解電動汽車，更取決于如何理解電動汽車背后的產業革命。
02
汽車業的變化，遠遠不是更換動力來源那么簡單。業內人士看得很清楚，如果說汽車電動化是比賽“上半場”，那么“下半場”將是智能化的較量。
汽車的智能化包括很多領域。比如，在耗能管理上，可以通過軟件升級提高電池效率和續航能力，這是內燃機時代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再比如，在智慧路網建設上，隨著移動網絡速度不斷提高，把車輛數據與路網數據相聯系，技術上完全可以實現全自動駕駛。
所以，有專業人士表示，汽車電動化是基礎，網聯化是趨勢，智能化是關鍵。未來，車不再是車，而是一個終端。下一代人理解的汽車或許與我們所理解的完全不同，就好像我們所理解的手機與上一代人最早使用的大哥大完全不同。
這種不同體現在，車輛硬件差別在縮小，決定車輛性能的更多取決于軟件。不少車商在銷售時會有不同的軟件選裝包，或者把車輛分成類似手機那樣的Max或Pro版本。算法、軟件在電動汽車上越來越重要，大眾等傳統車商進軍電動汽車首先并購的往往是軟件企業。
這種變化遵循一個邏輯，即“軟硬解耦”。在“軟硬解耦”之前，汽車是硬件、軟件一體化交付的“黑盒”模式；“解耦”之后，汽車將成為硬件、軟件開放的“白盒”模式。
更直觀地說，現在車輛硬件占成本的90%；以后車輛硬件占成本40%，軟件占40%，服務訂閱和內容付費占20%。買車當然可以越來越便宜，車輛利潤空間將集中來自于硬件之外。
03
在新的產業革命背景下，中國電動汽車競爭力有多強？強，但或許沒有想象的那么強。
在2023清華五道口首席經濟學家論壇上，清華大學五道口金融學院講席教授、副院長田軒表示，中國電動汽車產業的未來，短期靠提振消費，長期靠技術創新。
目前，電動汽車制造商似乎進入了瓶頸期。中國電動汽車利潤率長期處于較低水平，突出體現在缺乏高端產品、缺乏“殺手級”軟件應用，很容易受到上游電池原材料價格上漲的影響。
就從出口來看，歐美傳統車企目前紛紛殺入電動汽車領域，特別是對利潤率較高的SUV等車型重點關注，將對中國車企形成競爭。如果創新研發跟不上，未來在國際市場上只是停留在較低端車型，對中國汽車產業的發展非常不利。
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院長、中國經濟研究中心主任姚洋更犀利地指出，要讓新技術“冒出來”，就得容忍一定程度的泡沫，三年之后，一大批新能源汽車品牌會慢慢消失。
當然，大浪淘沙之后，或許中國電動汽車中會出現一批創新力、產品力都處于國際一流水平的產品，出現類似美國特斯拉公司那樣一家企業的市值能干翻幾家傳統大車企的電動汽車企業。
截至目前，大家都還在路上，比賽還沒有暫停，在出口賽道上領先并不意味著中國汽車制造可以喘口氣、歇一歇。
04
換個角度，既然中國在電動汽車換道超車的路上取得驕人戰績，為什么不能在其他領域的數字化、智能化引領時代？在一個新產業革命正在各個領域遍地開花的時刻，咬住牙、卡住位，對未來的大國競爭至關重要。
舉兩個例子。
第一例子發生在20世紀初。美國通用電氣1909年發布第一款成功的商用電烤面包機，用電阻絲發熱烤面包的原理跟現在相同，但最大的差別卻是插頭。這臺機器的插頭使用的是白熾燈泡屁股后面的螺絲口。用戶早晨起來擰下燈泡，然后擰上烤面包機做早飯。
這是因為電剛發明的時候只有照明一個用途。后來，大家發現電可以把以前所有事情重新干一遍，效果更好、效率更高。烤面包機之后，越來越多的家用電器出現，因此才有了現在常見的通用插頭，甚至還有以前不曾想象到的收音機、電視機。
當數字化和智能化出現后，會有更多現在無法想象的新產品出現，帶動產業不斷迭代更新。
第二個例子就發生在現在。馬斯克為什么敢造宇宙飛船？宇航事業舉一國之力才能完成，而且只有極少數國家真正做到。馬斯克能做，是因為數字化、智能化可以在大數據基礎上完成飛船的可行性研究、測試、模擬發射，可以反復失敗，直到在虛擬環境中找到最優解之后才進入真實測試，極大降低了研發成本。
數字化和智能化的革命，將會“重寫”很多產業的流程和底層邏輯。事實上，歷次工業革命也都發生了這樣的過程，不斷“重寫”著我們的生活。正如數字化“重寫”飛船的研發，正如電動汽車正在“重寫”人類的出行體驗一樣，這就是革命改變世界的固定方程式。
面對這樣的大背景，當下大國競爭局勢正發生著微妙變化。在這場最新產業革命中，把握機遇意味著扼住產業迭代升級方向，敢于嘗試意味著在重塑產業結構中占據先機。大國博弈，是戰略，是思想，更是一個個實在的產業。
